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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天江蘇泰州出差，與當地律師交流，談到目前刑事辯護律師出路何在。一方面“刑事辯護全覆蓋”，那些走“形式辯護”的律師遭遇滅頂之災，沒有實質內容的辯護，客戶還不如直接找“不花錢”的全覆蓋律師；另一方面“認罪認罰”普遍推廣，80%以上的案件已經是檢察院來決定如何判決，那些“輕罪辯護”的律師也失去了大部分服務空間。如果說國內的頂尖律師有專屬自己的“自留地”他們不擔心出路，那么對于中間層律師而言，他們該何去何從呢？

中間層律師，他們難以像頂尖律師那樣獲得“壟斷性案源”，也不愿意像地攤律師那樣“低價傾銷”，他們往往是所在城市的中堅力量，有自己的團隊有自己的業績，他們應該如何尋找出路呢？如果中間層律師都沒有職業安全感，整個律師行業的健康發展都會受到損害。

去年在浙江杭州與當地律師交流時，我就重申寫在《三十而律》中的觀點說，做紅頂律師耗時太長，沒有一二十年的沉淀你如何能做到律協會長、副會長；做勾兌律師太危險，某法官、檢察官進去了你就可能要去自首；做死磕律師太麻煩，一不小心就被司法局、律協約談甚至處罰；做形式律師要與地攤律師低價競爭，收不起費用。

面對“刑事全覆蓋”與“認罪認罰從寬”，我們律師“無路可逃”，唯有沿著技術辯護的道路深入前進。律師的技術辯護，其實就是把辯護工作看成一門“技術”，從犯罪構成要件入手，將犯罪分解為一個個具體的技術要素，去審查這些要素是否“合規”。

既然我們律師與辦案人員都不在案發現場，我們也沒有知道過去與未來的“上帝之眼”，那么我們就只能高度依賴偵查機關收集的證據，要避免先入為主鑄成“冤假錯案”，我們只能全面質疑偵查機關收集證據的合法性、真實性、規范性與證據本身的完整性、邏輯性、關聯性。律師通過技術辯護發現證據收集存在的漏洞或證據本身的漏洞，從而說服辦案機關有效去除可疑證據，盡量避免“冤假錯案”，“讓無辜者不被冤屈，對有罪者依法相待”。

即使是“認罪認罰從寬”案件，技術辯護律師也不是“英雄無用武之地”，而是把“主戰場”從“審判為中心”的審判階段“前移”到審查起訴階段，在與檢察機關充分交流時提出自己有理有據的辯護意見。我去年在河源辦理了最初定性為“涉黑涉惡”的“打砸”某縣城酒店的案件，我向檢察院提出無罪辯護意見，認為現有證據只能證明我得當事人去了案發現場，不能證明他有“打砸”行為，而且視頻資料的提取主體不適格、提取程序不規范。檢察院還是要求我們認罪認罰，我提出如果本案能夠緩刑或者1年左右，則可以說服當事人認罪認罰。后來當然是本案在檢察階段“妥協”成功，法院最終以尋釁滋事罪做出了1年有期徒刑的判決。

而對于那些“有無罪辯護剛性需求”的案件，更是技術辯護的“基本盤”。這些案件沒辦法做認罪認罰，律師當然可以從犯罪構成要素入手逐一“拆分破解”。今年上半年惠州某法院對聚眾斗毆的歐某等6人，做出了同意檢察院撤回起訴的裁定。該案一開始我們就認為存在無罪辯護空間，我們認為案發現場發生了兩起間隔時間為10分鐘的沖突，前一起沖突達不到聚眾斗毆罪的強度，后一起沖突是新來的案外人持刀行兇引起的正當防衛。我們認為兩起沖突時對方的當事人不是同一批人，因此不屬于聚眾斗毆治安事件升格為刑事犯罪，而是新起的對方持刀行兇案件，我們是受害人，正當防衛權利應該得到尊重。

刑事辯護，我們律師并非無路可走，而是可以走上技術辯護的道路。律師與辦案機關讀的是同一部法律，看的是同一套案卷，用的是同一種邏輯，理應在法律技術上有共同語言。律師與辦案機關只是分工的不同，都是為了有效查明事實，都是為了正確適用法律，都是在個案中追求公正與公平。

本文自：王剛律師刑事辯護網